秋水
鬼滅之刃 冨岡義勇
像融雪的湖面。
新鍛的日輪刀握在義勇手裡,乍見筆直的刃文流過一絲湧動的光,覆著細雪般的刀身逐漸被青藍色吞沒。是冬日尚未深時的景色。
鋼鐵塚先生點點頭。
添上四字刻印的新刀,刀身弧度、厚度,刀鋒的設計都與先前他為義勇造過的刀並無二致,義勇沒向他提過要求,他也自信不需被要求。 他一掌拍在盤起的腿上,朗聲說他很滿意。這就是他期待看到的,不,比他期待的還要更好。
他一口喝乾仍冒煙的茶,倏地起身,揮手離開時說若回狹霧山替他向鱗瀧問候,綴著風鈴的腳步消失在竹林入口。
義勇朦朧地記得鋼鐵塚先生在將第一把日輪刀交給他時說過同樣的話。
融雪的湖面。
他握緊手中的刀。再一個季節就初雪。
義勇不常想起離開狹霧山前一天的事。
鱗瀧師父沏了茶,鋼鐵塚先生滔滔不絕,義勇正座茫然地聽著。
為水之呼吸鍛造的日輪刀常分兩派,涓細直刃的刀身灑滿細小的光,波濤亂刃則映著光的白霧;在劍士手裡,前者成河成湖,後者成海成瀑布。美得不相伯仲。
義勇低頭盯著放在膝前的刀,收刀入鞘前他都未能看清楚任何光。閉眼卻見那天葬下的斷刀在強光的漩渦裡重新完整,如瀑布奔流,在錆兔手裡濺起滿天水霧。
十餘日前負傷的左眼視力恢復如初,他卻仍見什麼都模糊。
晚飯鱗瀧師父燉一鍋鮭魚蘿蔔,盛上滿滿一碗遞給他。
他把蘿蔔的半月形再分兩半,煮得軟熟的纖維沾上筷尖,半透明的斷面浮著細細白煙。他從連著魚皮的一端夾下魚肉,和蘿蔔一起再浸一次混著魚油的昆布高湯。
「好吃嗎?」鱗瀧師父問他。
「很好吃。」義勇放下碗答。
「那就好了。」鱗瀧師父說,這才端起碗。「慢慢吃就好了。」
他忘記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出發當日鱗瀧師父替他整平領口,手按在他肩上說:「你放心,重要的東西我替你保管好。」
他應聲答是。沒有回頭走了半里。
他想不起自己有什麼重要的。
在心上想起水面。
新屋有太多空間,義勇沒有相應的持有。
他在靜坐裡讓水沖向四周,水流撞上牆壁朝他湧來,完全淹沒他後回歸平靜。
再一刻鐘就是柱合會議,義勇必須出席。
他被埋在照不進光的水底。
敲門聲打斷他。
隱半跪在門前,說鱗瀧左近次大人吩咐有包裹交給他,信由鎹鴉送到。
他接過白棉布裹起的包袱回到屋裡,鎹鴉在窗沿顫巍巍降落。
義勇將包裹擱在膝上,抬起鎹鴉腳爪解下信箋。
——義勇, 主公大人給我帶了消息。 你表現得很好。 包裹送到了吧。 我把重要的東西交還給你, 現在的你已經可以自己守護。 我相信你。——
抽開麻繩,熟悉的燕脂色滑進他懷裡,攤開來,半面接起的龜甲紋樣他只在一處見過。
——你要記住, 被留下的必有其意義。
他摺起信,收進胸前口袋,緩緩披上羽織。
背著光走進銀白色的芒花。